“原来我经常说,分类学对人类有好处,便于分类辨别,但它也有弊端,一旦形成分类就形成一个无形的篱笆,非此即彼。我认为不是这样,万物是相互关联的,不是文人的一定是传统的,不是这样简单划分的,截然分开的。任何一个好的东西,不论他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,传统的还是现代的,只要它是美的就能被人类认同。”
——刘兆平语 。
嘉宾介绍:
刘兆平,著名画家,现任国际创意产业联盟执行主席兼艺术委员会主任,亚洲艺术博览会组委会主任,上海世博会世贸中心馆艺术展策展人。兼任中国文化管理学会常务副会长、联合国艺术品保真认证协会高级顾问。
陈裕亮,福建漳浦人,嗜茶,书斋墨茶斋、茶墨斋,号墨茶斋主人,学者,著名的艺术媒体人,品评家。茶余饭后,偶尔舞文弄墨,习书,也画画,但只是视为墨戏,聊以自娱。
陈裕亮:年初的亚洲艺术博览会举办很成功,我很受触动,特别是水墨创境这个主题的作品。我认为这是您对中国水墨的一次探索,今天希望您谈谈水墨创境的初衷,以及博览会之后的心得。
刘兆平:对于亚洲艺术博览会我们的考虑是这样,当代中国的艺术博览会很多,北京就有,国际画廊博览会,艺术北京,以及我们的亚洲艺术博览会,在这三大博览会中我们是最年轻的,第二届,从实践上看我们是年轻的,但是从方向上我们与其他几个是有区别的,他们大部分是以当代艺术作为主要方向,也的确在国际市场上推动了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。 但是这种走向是否符合东方的艺术规律,我们认为亚洲还要回归东方文化。我们考虑亚洲是有自身一套艺术体系、审美体系。由于近代历史的原因我们丢掉了自己的文化,正是基于这样的现状我们举办了亚洲艺术博览会。
陈裕亮:水墨创境这个主题您是怎样的想法?
刘兆平:水墨这个概念是广义的,不是局限于水墨画。水代表着智慧、文明,生命的活力来源于水,生命的成长离不开水。 2008年第一届世界智力运动会我们就提出水的概念,水是智慧之源。我们提倡理念——水是东方智慧之源。艺术就是提倡创造的形式。水墨是最简单,最直接的表现手段,以最少获得最多。 用最简单的方法表现大千世界的丰富。这点也符合我们中国传统哲学思想。中国文人的美德,用简单的方法去开拓人类的智慧境界,是翻开人类文化人新的篇章,这应该是东方文化所大力倡导的。 我们也不是反对其他的审美观,但要认清楚哪一个是主流,如果我们用这样的审美观对待自己的生活创作,我想这个社会就会变得很和谐,而不是掠夺。通过有限的艺术手段创造无限的未来。创造作品,再通过作品打动读者,创造社会认知。这个水墨创境的初衷。我相信通过亚洲艺术博览会大家会达成共识。这次是第二届,已经得到各界的响应,开幕第二天参观人数就达到2万,有20多个国家参与艺术节,包括港澳台艺术界都很踊跃。超乎我们的想像。 我们也没有想到,这就反映一个现状,大家希望东方(中国)能够提供这样一个平台来聚集,我们也查阅了近些年的活动,真正能围绕东方艺术的很少,有影响力的没有,正是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上我们成功举办了第二届亚洲艺术博览会。
陈裕亮:我们也了解到亚洲艺术博览会的影响力,它提出了亚洲艺术审美体系的新方向。今天我们的采访还是围绕您的艺术人生,您说,水是生命之源,智慧之源,在您的作品中,我们看这两幅画,左边这个是明显的讲究笔墨,前面这个我更感兴趣,在中国画中,只要有足够的功夫,笔墨的技法表现并不难。只要对笔性有足够的功夫。为什么我更欣赏后边这个,这个给我眼前一亮的感觉,这个充分体现水和墨的变化,水和墨各自是没有生命状态的,当他们结合在一起,就会产生丰富的变化,这种变化通过作品表现出来就产生无限的意境。我们今天重点谈谈这幅作品—西园遗梦,我认为它代表了您艺术人生很重要的一个探索阶段,您谈谈对您这幅作品的理解,所寄予的心得。
刘兆平:看来陈先生对于中国水墨的理解很深,超乎我的想象。
对于中国水墨的感受这些年也是逐渐的提高,而且是不断的深入的理解,水墨与人生,水墨于艺术创作之间的关系。我在探索几十年的水墨当中也曾经尝试不同的手法,但是总感觉不尽人意,找不到自己内心想抒发的一种情感。尽管从形式上达到一定的效果,产生一定的视觉冲击力,在造型上赢得感官上的效果,但它总是和我要表达的东方文化探索语言有距离,总是不够自然,这种不自然迫使我不断的寻找,后来我就在创作过程中逐渐跨越历史的阶段,到前贤古人那里探索学习,了解他们。和我过去读这些画有了很大差别,发现自己的理解有了新的看法,对于古人描写心中的山水花鸟,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情怀,这种情怀我觉得是一种平和的语言,使人能够读进去。他不是强势的,不是强迫你去读,是你在不经意间就跟着他走进一种平和的坏境。走进一种心态。总的来说我是希望让绘画能够表达这样一种感觉,能让自己静下来,也能让看他的人静下来,这是我总的想法。 那么传统的笔墨在东方大家探讨了很多年,为了追求现代语言,我们传统水墨是不是就放弃了,找到更好的方式, 但是我一直强调自己是一个中国人,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我们的生活,习惯,已经形成一种不可分割的形态,不论你从事任何事物都不可能离开这种形态,不可能空想空造。 这个自然的规律任何人不能违背,就像人类不能违背节气时令自然规律 ,就像候鸟。 我们人类也要适应生态规律。 社会是由每个个体形成,如果个体适应自然的规律,组合起来,那么这个社会自然也就和谐了。所以我们东方艺术家就要向内,内心深处探索,越向内, 你的内核越有力量。否则,面面俱到,就是面面不到。
陈裕亮:作为中国新式文人的探索,我们追求是的五彩斑斓世界还是讲究内心情结,我们追求的是内心的平和,套用气功的话叫气沉丹田,就是说要沉得下来。 用一种很温和的语言表现出来,这就是你这幅作品的体现。
在这次博览会上,这幅作品给我带来惊喜,很多人并没有完全理解文人内心的探索,这种静是内心的自我调和。这是需要经历很多之后慢慢沉淀下来的 ,慢慢回归。 在这个回归过程中会有一个疑问,我们中国画是讲究笔墨的 ,这幅作品中您对笔墨的理解是怎样体现的?您的这种回归的心境是通过形式还是中国笔墨来传达?
刘兆平:其实是分不开的。我在创作的过程中,体会到纯粹追求笔墨其实是什么也得不到的,笔墨只是为人的情感服务的,他是一个载体,但是由于历史形成这种载体升华成一种人人可以解读的符号,就是说笔墨情趣本身有了生命。比如说齐白石的笔墨效果, 它不仅仅是一只墨虾,而是有了生命的灵动,生命在笔墨当中产生。 所以说中国笔墨不是仅仅为了表现笔墨去造型,去写去画。就像书法,不是为了几条线,而是表达自己的感受,找到人,笔,墨,纸 形式之间的情绪和谐。是一种享受。这可能是上天赋予中国文人的自我幸福感,像品茶,为什么品淡淡的,回味无穷的,不是那种浓烈的甜,扑鼻的香。这种平淡是长久的。 饮食也是这样,可以天天吃大米白面而不能天天山珍海味。所以说中国人适应这种常态,中国笔墨适应中国人,中国文化。虽然他不像西方现代艺术手段,直接刺激感官,但是当你静下来,细细品味,会觉得它符合内心深处的共鸣,找到一种契机,这就是我在尝试,在对比,这边这幅呢,这样的山水形式会很夺目,云山形式夸张象征性的,不是完全写实。放在展览会很打眼。抓人眼球,那末之后呢,就没有了,它也就能给读者带来形式上的美感而已。除此之外艺术作品中那一点点味道是整个艺术创作的灵魂,如果没有这个味道,只是做招贴画,做宣传喊口号,是很吸引人,但中国的艺术更多地体现个人的价值。
陈裕亮:好,通过我们表现的内容,一层层的剥开才能读透其中的妙处。我曾经花了很多时间考证中国笔墨。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,笔墨的来由是怎样的,我们还是围绕这个话题引伸过来,在您的作品中找到笔墨的语言,大家会认为我们在搞新式的创新,探索另外一种创作语言。这样就不利于我们在艺术发展上的探索。我通过考证,真正的笔墨只有对文人画有效,在宋代文人画出现之前,包括唐朝,那些敦煌壁画那些造型,神态,色彩真正达到以形写神,达到一个高峰。之后宋代的文人画才真正发展了中国笔墨。之前是找到不笔墨的。
您把自己的作品定位于哪一类?文人画还是新文人画?
刘兆平:首先,我对于这个定位,不论是文人画,传统画,还是新文人画,这种概念我不认可。原来我经常说,分类学对人类有好处,便于分类辨别,但它也有弊端,一旦形成分类就形成一个无形的篱笆,非此即彼。我认为不是这样,万物是相互关联的,不是文人的一定是传统的,不是这样简单划分的,截然分开的。任何一个好的东西,不论他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,传统的还是现代的,只要它是美的就能被人类认同。
陈裕亮:在我们中国几千年的习惯任何事都要寻根,究源。就是所谓的继承,在继承的前提下去发展,我们中国的文化,不论书法绘画都要讲究法度。你对传统,不论晋唐还是宋元之后,哪一段在你的画面上表现得更多?
刘兆平:还是宋元多一点,我享受那种散淡的气息。
陈裕亮:那就是说文人画这种笔墨情趣对你的影响更多些,文人画这种抒情写性,不是记载一定的客观事物,记载一定的历史意义。
刘兆平:那只是从绘画上的划分,我更多的是从大艺术的角度来考虑,比如说屈原的九歌,那样的胸怀,为后代文人画的笔墨情趣,写意精神奠定了前提。如果说宋之后有了文人画,那末文人画的根基早在春秋就有了。那时候就有了文化的基础。笔墨的意境情趣可以说是起源于春秋,完善于宋元。庄子与惠子的一段对话:子非鱼安知鱼之乐。子非我安知我非知鱼所乐。
这样一种东方思维与现代社会所提倡的生态文化本质是一样的,保护生态,保护自然。这些思想是影响中国绘画艺术的根源,怎样把这种思想通过笔墨表现出来,后人开始了探索,纸张的发明,推动绘画的发展。我的作品的初衷不想把它截然分开,一定是继承宋的文人画,我一直在寻找思想根源,没有这样东方的思想就没有后人的探索。
陈裕亮:中国文化讲究通透,大而化之,融会贯通。西方文化讲究细而究之。中国讲究以不变应万变,一通百通。
刘兆平:任何一种学术探讨,理论体系不可能覆盖全部。包罗万象。以一概之。现代中国人要具有这样的胸怀,从唐代我们就已经与世界交流,比如佛教的传入,进入中国后融合了中原文化。我们现代需要考虑中国现代是否可以把西方一些文化吸收融合,我相信我们具有这样的能力。几千年的历史证明这个民族完全有这个能力。因此我们不怕现代西方文化的侵略,我们有过滤能力,只要经过一定的时间,慢慢沉淀下来,最后留下来的一定是融合的,分不清东方的还是西方的,魏晋的还是宋元的。到这个时候就成为一体的。就想我们每个个体的人,可以说是父母那里来的,也可以说是祖父祖母那里来的。一个一个家族逐渐融合成为一个今天的个体。任何事物发展到今天都不是原汁原味的,在发展的过程中都会融合,都会变化。但我强调的一点,要有根源,要有一,扎根下去,自己生长,没有根源全部嫁接,最终物种就会退化。
陈裕亮:中国画的审美是不变的,讲究以诗为魂,以书入画。一幅画,形式再好,不会令读者产生共鸣的话,也谈不上好画。您这幅画整体营造一种散淡的忧愁,给人以诗的意境。您很善于抓住绘画的感觉,但是有没有达到以书入画,结合您的画谈谈。
刘兆平:在这幅画的创作过程中,我是采取一种原理,就是说任何局部都可以成为画的起点。其实是笔笔互生的关系,不论一个大写意还是小写意,都有一个原理,每一个局部都是微不足道的,但是组合一起就是震撼的气势。要造境,大的景观,在创作中是一个生成的过程,开始我是从山势走起,开始用笔,寻找节奏感,一边画一边寻找前后关系,笔墨之间的关系,在排列中寻找疏密关系,很自然寻找这种关系。开始一直是用线条,几乎是一张小写意的线,然后染色,染了七八遍之后,整个画面没有一处是空白的,开始有些地方很强烈,那不是我需要的东西。我需要整体的,包括他的名字——西园遗梦。一种梦境。对画面过程也许是没有道理的,用笔是很轻松的。创作的过程中我体会到的,沉下心,从一个局部开始一步步走,不紧不慢,大约十几天,最终达到这样一个效果。这是我创作近些年来比较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。但是这张画在这个基础上继续走会是怎样?这是我要找的方向。古意和当下的融合,令人反复琢磨。
陈裕亮:可否这样说,水墨创境已经形成您自己的风格,
刘兆平:一个画家形成风格不是设计出来的,设计出来的风格是生硬的,怎么形成呢?像齐白石,黄宾虹都要到65岁以后才能逐渐形成, 形成的越早越有指定性,指定了就决定了它的高度,是哪个山头的就是哪个山头,很快就达到山顶了。其实更多更多的山头还在后面。
陈裕亮:可不可以这样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,你个人倾向于庄子道家的意境,价值体现也倾向于道家倡导的自然规律。
刘兆平:我对于儒释道都有兴趣,我应不完全归于道家,说心里话,现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也在融合,我永远吸收那些积极的启示,对我们有价值的启示,这是我一贯的思想。一个没有诗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国家,一个没有诗意的画家是没有前途的画家,没有意义的画家。我从来不会画没有感觉的画,设计好的,命题的作品。这个社会要有诗人画家艺术家,他们代表不了人类的所有,但是需要这样的人,他们代表人类与自然对话,与神灵对话。我觉得我应该找到这样一个桥梁,搭建一个桥梁。
陈裕亮:刘老师所做的这些艺术活动,水墨创境讲究是诗心,诗人的情怀,以平和的心态面对一切,达到融合各家之强。包括西方的,五湖四海的。谢谢。
本文作者:陈裕亮